作者：游苏宁

先哲指出，人类凭直觉感知世界的方式，先天就存在认知局限。没有绝对的知识，只有附带条件的知识。如果不能正确使用先验知识，对于未来，将不可避免地做出荒谬的判断。

医学中每一个诊断上的挑战都可以被想象成一次概率游戏。每一项检测，都存在假阳性和假阴性，只有在预设概率时才能被合理地解读。

我们深知，过去是未来最好的向导，如果对患者进行筛查，却没有任何关于其风险的先验知识，那么假阳性或假阴性一定会使诊断受挫。

回首19世纪，大多数药物干预不仅绝对无用，而且明显有害。例如接受过乳腺癌根治术的女性，仍然要忍受许多并发症，其肿瘤转移复发的概率与接受保守手术、局部放疗者一样。

医学中有一些故事，既充满希望又夹带很多错误观念，这些故事比彻底切除乳房更悲惨和曲折。一些曾被认为有效并广为推崇的治疗方法，经过随机对照研究最终被证明有贻害无穷，如为新生儿进行大剂量氧气治疗，心脏病发作后使用抗心律不齐药物，对女性进行激素替代治疗。

先贤曾言：除了上帝，其他人只能用数据来取信于我们。然而，在医学中的先验知识、例外及偏见受到人类知识的限制和约束。笼统的数据不是解决偏见的方案，仅是更多偏见的一个来源，随机对照试验在医学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是其自身偏见的来源。

新医疗技术的突飞猛进，非但不会削减、反而会放大偏见。如今，医学正处于广泛重组其基本原则的过程中，大多数疾病的模型都是混合型的，因此，解决认知局限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面应对。

毋庸置疑，人际沟通中最大的障碍就是人都喜欢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，由此产生偏见，而且偏见还会降低我们学习的效率和能力。因为带有偏见，就只能在原有的思维框架内接受信息。

在医学上偏见尤为严重，罪魁祸首就是“希望”，我们希望药物有用、治疗有效。医学中的希望是美好的事物，是医学最温柔的中心，但它同样也深藏危险。

在患者的眼里，医生是拥有至高解释权的裁决者，掌握着自己的健康与生死。但临床医生是一个非常刚愎自用的群体，尤其在与患者交流的过程中表现得更为明显。因此我们的学习要想业务精进，就必须突破舒适区，更换思维的框架。

事实证明，以前的医生与现在的医生完全不同。尽管随着测试手段、研究方法和设备精度的提高，医学技术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，但还是难以摆脱不确定性，这是因为医学研究的项目更复杂和费力，医学的变革也无法用程序来计算。

今天的医生们在不得不应对先验知识、例外和偏见时，需要对疾病有更深入、更缜密的思考和理解。

总之，医学的法则涉及如何在不确定的条件下运用知识，或许这门最人性化的科学，是我们正在从事的最美好、最精细的事业。